【楼诚】于归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燕燕于飞,之子于归。
我只想你们都有美好结局。

红烧白月光:

首先这是一篇楼诚,大家不要进错。短篇HE一发完。


其次,这篇旨在抚慰《绝望的浪漫主义》给我脆弱的小心灵造成的粉身碎骨灰飞烟灭的毁灭性打击,以至于我现在看见汇丰银行整个人都会有些不好,所以无奈之下我必须撸一篇HE出来以说服我自己,他们没有BE!他们去了法国!他们结婚生子了!


文笔跟《绝》的作者比简直是渣渣,历史知识……咳,我高中的历史政治加起来都不过150……


所以就凑合看吧= =




=======正文======




提出的整改方案再一次被那个棱角方正的年轻人双目圆瞪义正辞严地呵斥回来的时候,明楼只觉得头又开始疼了。一波复一波强烈的撕扯感碾过他的脑神经,他松了中山装的领口——大姐若是看到他穿成这个样子,一定会惊呼明家要破产了,可他坐在这一众热血沸腾的从田垄之上走过来的革命者中,只敢穿这一件。


“阿诚……”空空荡荡的明公馆,为了不为人所诟病,明楼连阿香都辞退了,因此只剩他们兄弟二人。阿诚端着热水和药片进来,只往他手里递了一片:“现在的药不好了,您别吃太多。”


明楼默默咽下那苦涩的小药片,他身体日益上升的抗药性和日积月累的愈发强烈的副作用让他胃里一片空荡荡的恶心。阿诚把水递给他,看着他桌上那份已经签署的调任令,蹙眉道:“大哥真的要去吗?”


明楼无力地倚在宽大的木椅中,椅背硌得他后背疼,他一向自律甚严,办公的地方往往不允许自己太舒适。北平,也许也是个好地方,但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上海,没有家,没有明公馆。


没有阿诚。


“明台寄过来的信被扣过,他不得已托人传了私信来。”阿诚转过身,走了两步去关了窗,“他说,要变天了,大哥注意身体。”


明楼仍是闭目,默默不语。


阿诚折回身来,低头帮他整理桌上的简报。明镜牺牲,明台远走,汪曼春死在明家人枪下,梁仲春被日本人清除……国党共党,家里家外,中法俄日,与他们有联系的故人,一个一个地走了。


胜利的那一天,明楼与明诚竟都不觉得有多少欢喜可言。


毕竟是太过漫长,太过惨烈的过往,对于明诚而言是巴黎那个温婉女子死在自己眼前的雪夜,对于明楼甚至更早,早到他甚至记不得第一个死在面前的同袍。只有明诚知道,他的大哥常常会梦见那些死去的战友,亲人,他梦到过汪曼春的死状,从噩梦中惊醒,头痛欲裂,冷汗贴衣。


他毕竟还是个人。


无论立场如何,做过何等错事,他心中总还是有一丝人的情感在的。


“苏联的前车之鉴。”明楼睁开眼睛,缓缓道:“我总以为,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


阿诚眉头又皱起来,双手插兜,默立不语。


明楼的胃开始疼了,阿诚见状忙递了水过去,慌忙道:“我给您煮点吃的。”


“阿诚啊……”明楼叫住他,抬头看他。他们都已经不年轻了,他自己眼角的纹路愈发深刻,皮肤也松弛下来,眼前这个人,却仍是眉方目秀,岁月于他,仿佛格外宽宥。


“大哥?”明诚诧异,又多了几分不安,“要不要让苏医生来……”


“阿诚。”明楼叫他名字,随手抓起那张调令,一撕一团,扔进桌上的废纸盒里。他站起身来,年到中年的人了,腰背却挺得格外直,“我们走吧。”


阿诚愣住了:“大哥……你什么意思?”


明楼走到窗前,看着暮色中的明公馆外墙,阴云滚滚,果然是要变天了。


阿诚跟在他身边,顺着他视线往窗外看去,是自家门口栽的两株白玉兰,正在狂风中摇摆难定。


“世间鲜花,无不萌于泥潭。”明楼定定地望着那两株幼时与父亲和大姐一同栽下的花树,有些恍惚道:“但那些陈腐的,沾满泥泞的,肮脏的东西,永远都无法与鲜花摆在一起。它们只会为人所厌弃,所践踏,最后,被深深埋藏入地底,就像从未来过。”


他从未对任何人,甚至是阿诚说过,那些根深蒂固缠绕在他神经里的噩梦,不同的人,不同颜色的工装军服,拷问着他,拷问着他的阿诚。他的出身,他的手段,他的伪装,那些在他皮肤纹理中沉淀着的洗不掉的血污和罪恶,世间之事从来不在于怎么做,而在于怎么说,明楼只怕,他无论如何,说不好这个故事。


他沉沉叹口气,抬头望着远方的阴云道:“当年,家国有难,男儿自当出头。这些年,我明楼自认毁家纾难,尽心竭力,连此生至亲之人,都一一填了进去……”他语声一哽,生生止住,深吸一口气道:“到这一步,身上的肮脏已洗不去,手上的血债也已偿不清。这么多故人一个接一个地去了……也许明天就轮到我们自己。”


“大哥。”明诚轻轻叫了一声,手掌覆上他搭在窗台上的手:“您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其实不必说这么多。


阿诚转身去卧室帮他收拾行李,明楼依然在窗前看着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的茫茫夜色。只有他心里知道他为什么要说出来,因为他怕阿诚失望于他,因为他怕阿诚是以为他懦弱,他想逃了。他可以忍受一辈子都无法生活在阳光下,可他最怕那个人的质疑。


还好他没有。


他从来未有过。


这世间踽踽独行颇为不易,没有人知道哪里是最终的光明。也许永远不会有,也许永远都是这样的漆黑,永远都战战兢兢。年轻时的赤胆忠心五十年后或许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没有人能真正看清自己,人一辈子活在质疑和自我质疑中,唯有死亡能将一切盖棺定论。


所以明楼有时候想,还好有阿诚。


还好有这样一个孩子,跟在他的身后,长身如玉眉眼锋利,亦盾亦刀,他才能一往无前。


他曾是他的灯塔,他却是他的司南。


这世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信他,胜过相信自己。


 


明诚随明楼回苏州最后祭了一次祖,便随他登上了飞往巴黎的飞机。只因明楼曾答应过大姐,胜利后,回巴黎教书,结婚生子。


明诚将账上最后一点钱拿出来,将明公馆改建成了孤儿院,这也是明楼授意的。一来,明诚幼年经历悲惨,因此总有些同病相怜之感,二来,也是为明台的未来积些善缘和名誉。临走前,阿诚处理了这个家大部分的东西,卖的卖,藏的藏,烧的烧。正要把那幅《更上一层楼》烧掉时,却被明楼拦了。


“带着吧。”


阿诚点点头。那是他们在黑暗凄凉的挣扎中,对浪漫的终极幻想。人一辈子最珍贵的,也就是这样一种念想罢了。


“三十多年了。”飞机滑行的时候,明楼感叹。


明诚放下手中在读的诗集,略一思忖,笑道:“大哥说巴黎和会?”


这种灵犀不会存在于普通的兄弟或上下级间,明楼笑了,双肘搭在扶手上,长长出了口气,叹道:“我们这一生,算是见证了这个国家有生以来最黑暗,最屈辱的一面了。”


明诚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但我们都骄傲于自己是她的儿女。可能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的人,都要强烈。”


他这一笑,明楼只觉得,即使从前伪装的污名永世不得洗雪,又有什么呢。


他们做的事情就是要有人牺牲的,不仅是生命,还有荣华,名声,有人甚至为此,连人心人性都一并埋藏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明楼突然有些佩服王天风,想想他孑然一身,再看看如今中国处境,明楼忽然觉得,那还真是个好结局。


只是他不行。


他身后有阿诚,因此无法真的一腔孤勇孤注一掷,对日本人不行,对新中国,他也不愿再冒这个险。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已经做到了,他们也该过过自己的日子。


明诚仍是在看诗集。这国家其实对他没有什么恩义可言,生他的人抛弃了他,养他的人虐打了他,若是没有明楼他甚至可能走上跟汪曼春或梁仲春一样的道路,但好在他命不该如此,他遇到了明楼。


明诚微微叹息一声,他想说其实大哥从来都不用怕,他永远都不会对他失望,就像一个人的右手永远不会飞起来打自己一拳一样。


但想想还是不说了,一是人有个忌惮便不容易做错事,二是……大哥跟他解释什么的时候,那样子当真是很迷人的。


“咱们到巴黎的住处订好了吗?”明楼摘下眼镜,用软布擦拭道。


“湖滨的一处房产,已经买好了。大哥看,是先回巴黎的公馆,还是直接过去?”


明楼挑眉看他:“被翻了那么久的账,咱们还有买房的钱?”


阿诚眼珠往上转:“国内的账上当然一贫如洗。”


明楼幽幽地看着他。


“……就是南田的那点钱,还有梁仲春死前托我照顾他妻儿,还有……”


“大概多少?”


阿诚挠了挠头:“也就……重建两三个76号?”


明楼对这个主意向来拿得正的弟弟兼爱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自顾自地继续絮叨着那操不完的心:“剩下的钱,到法国开家店,咱们教教书,调调香,到时候,再看明台那边有什么需要,汇些钱,或干脆把他们也接过来……”


话音未落,一条薄毯已轻轻盖在他身上。


“哎,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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